酉時,延禧宮籠罩在暮色中。如懿坐在雕花窗欞下,正繡一幅寒梅圖,銀針突然刺破指尖。血珠洇在絹面上,像朵小小的紅梅。
“主子!”惢心急忙遞上帕子。
“無妨。”如懿將手指含在口中,鐵銹味在舌尖蔓延。她的目光落在匆匆進門的阿箬身上,“查清楚了?”
阿箬湊近低語:“主兒,皇上今天沒有翻牌子……”
"也沒有去咸福宮?"如懿的聲音比平日尖了一分。
"沒有,不過……"阿箬壓低聲音,"今日貴妃去了乾清宮,但皇上并沒有留她太久,出來的時候表情很失望樣子。"
如懿望向養(yǎng)心殿方向,琉璃宮燈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,投在墻上像一道孤獨的剪影。去年今日,她還是寶親王最寵愛的側福晉;之后將有新人不斷入宮,皇上已經(jīng)半月未踏足延禧宮了。
"去庫房取那套《牡丹亭》的泥金本。"她突然想起幾天前李玉透露的消息,皇上似乎對昆曲格外著迷。但停頓片刻,她又搖頭,"算了,明日請皇上來。"
惢心欲言又止:"主子,最近皇上..."前朝繁忙,后宮又有高貴妃專寵,皇上恐怕抽不開身。
如懿打斷了惢心的話,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:"我與皇上的情誼豈是他人能比的,明日皇上定會來的。"她說著,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另一只腕上的玉鐲,那是乾隆還是寶親王時送給她的定情信物。
宮女下房,燭火搖曳。魏嬿婉對著銅鏡卸下釵環(huán),鏡中人杏眼桃腮,顧盼生姿。
她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頰,養(yǎng)顏丹的效果已經(jīng)開始顯現(xiàn)——肌膚比初入宮時更加晶瑩剔透,在燭光下幾乎透明。
"嬿婉,你真好運,都去了御前。"瀾翠坐在通鋪上,眼中滿是羨慕。
魏嬿婉轉身,從枕下取出一個小包袱:"你弟弟的病,需要上好人參吧?"她笑著將包袱塞進瀾翠手中,指尖在對方掌心輕輕一按。
"這……我不能收"瀾翠的手卻緊緊攥住了包袱。
"放心,這是我爹幫忙找的,沒花多少銀子。"魏嬿婉聲音輕柔,"你是我在宮里唯一的朋友,收下吧。"
瀾翠咬了咬嘴唇,最終還是將包裹收進懷中,眼中泛起淚光:"嬿婉,真的謝謝你。"
魏嬿婉拍拍她的手,轉身繼續(xù)對鏡梳發(fā)。鏡中映出瀾翠感激的表情,也映出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算計。
這些小小的恩惠,都是在織就一張無形的關系網(wǎng)。在這深宮之中,信息就是力量,而人情,是最牢固的紐帶。
臘月的寒風卷著碎雪,拍打在延禧宮的窗欞上,發(fā)出簌簌的聲響。
海蘭跪在佛堂的蒲團上,手指凍得發(fā)青,仍堅持捻動佛珠。她的膝蓋已經(jīng)麻木,卻不敢挪動半分。
如懿端坐在她身旁,兩人中間擺著一部《金剛經(jīng)》。燭光下,如懿的側臉線條柔和卻堅毅。
"姐姐,這段'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'作何解?"海蘭聲音輕顫,不知是冷的還是虔誠所致。
如懿正要回答,忽聽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惢心匆匆進來,臉色煞白:"主兒,不好了!咸福宮來人找海常在,說海常在偷了貴妃娘娘的紅籮炭!"
"什么?"如懿手中的佛珠啪地落在經(jīng)書上。她猛地起身,衣袖帶翻了案幾邊的炭盆——里面只有幾塊將熄的黑炭,連一絲紅籮炭的影子都沒有。
海蘭雙唇顫抖:"姐姐,我..."
“海蘭,你先去,去晚了,貴妃又要找理由責罰你”如懿彎腰拾起佛珠,指尖觸到海蘭冰冷的手,心中一痛:"惢心,去取我的斗篷來。三寶,備轎,去咸福宮!"她的聲音像淬了冰,眼中燃起憤怒的火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