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熹微,暖黃的光線透過御茶房雕花窗欞,在一排排青瓷茶罐上跳躍。
魏嬿婉身姿挺拔如青竹,垂首站在茶罐前,指尖仿若輕撫琴弦般,輕輕滑過罐身上精美的纏枝蓮紋。她的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,指尖泛著健康的粉紅色,與青瓷的冷色調(diào)形成鮮明對比。
“這是皇上最愛的龍井,需用虎跑泉水,水溫八十度,第一泡只取三片葉,第二泡方可奉上?!庇璺空剖聦m女芳若邁著細(xì)碎的步子走來,語氣冷淡得像冬日屋檐下的冰棱。
她的眼神像鋒利的刀刃,在魏嬿婉身上刮了一遍又一遍,“記住了?”
“奴婢謹(jǐn)記。”魏嬿婉恭敬應(yīng)答,低垂的睫毛如同精巧的簾幕,掩住眸中閃爍的精光。
她心里當(dāng)然清楚乾隆的喜好,在原主記憶里,這位皇帝對茶道的講究近乎苛刻。
但快穿局的資料庫,比清宮任何記載都詳盡百倍。她不僅熟知乾隆對龍井的偏好,甚至連乾隆三年后才會鐘愛的“雪水云綠”該如何烹制,都了如指掌。
“今日你先看我們做,三日后若出錯,立刻退回內(nèi)務(wù)府,不要以為是皇上調(diào)你來就可以偷懶?!狈既袅滔潞菰?,轉(zhuǎn)身去檢查炭火,衣擺帶起一陣風(fēng),吹得案上的茶箋沙沙作響。
魏嬿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茶房的一切,炭火的擺放、泉水的溫度、茶葉的儲存方式。
她的目光在掠過某個角落時微微一頓,那里放著一罐被刻意藏在陰影處的茉莉花干。她唇角幾不可察地上揚(yáng),又迅速恢復(fù)平靜。
養(yǎng)心殿東暖閣,鎏金香爐中龍涎香裊裊升騰,繚繞不去。乾隆身著明黃常服,正伏案批閱奏折。陽光透過雕花窗欞,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
他眉間一道淺紋,顯出幾分疲憊,手中的朱筆在奏折上洇開一點(diǎn)紅,像一滴血。
“皇上,茶來了?!蔽簨魍裆彶捷p移,跪在案前三步處,聲音輕得像冬日飄落的雪花,卻又恰好能讓皇帝聽見。
乾隆聞聲抬頭,眼中閃過一絲訝異:“是你?”他放下朱筆,筆尖在奏折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紅痕,“起來吧?!?/p>
魏嬿婉盈盈起身,捧著海棠式漆盤走到案邊。盤中一盞天青釉蓮花盞,蓋鈕是顆渾圓的東珠,在燭光下散發(fā)著溫潤光澤。
這是她特意從內(nèi)務(wù)府庫房中尋來的珍品,多年后,這套茶器將成為乾隆最愛的御用之物。
“這不是御茶房平日用的器皿?!鼻√裘?,目光中滿是探究,從茶盞移到她低垂的眉眼上。
“回皇上,奴婢見今日陽光明媚,想著蓮花盞更配新茶,所以斗膽選了這套?!彼崎_茶蓋的動作優(yōu)雅,一縷白霧裹挾著茶香騰起,露出碧青如翡翠的茶湯。
那香氣瞬間盈滿整個暖閣,連一旁的李玉都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氣,又不留痕跡地看了一眼魏嬿婉,他有預(yù)感,這個女子將很快成為皇上的妃嬪。
乾隆眸光一動,接過茶盞細(xì)看,芽茶湯澄碧,芽葉根根豎立如翠劍,水面浮著兩朵鮮茉莉,香氣清冽中透著一絲甜,令人精神為之一振。
“有意思?!彼p啜一口,眉頭舒展,眼中驚訝更甚,“這不是龍井。”
“回皇上,這是雪水云綠。奴婢見您連日批折勞神,斗膽用峨眉雪芽配鮮茉莉,佐以少許薄荷蜜。”
魏嬿婉跪在一旁研磨墨錠,動作行云流水,墨香與茶香在空氣中交織。
乾隆又啜飲一口,眼底泛起訝異,“這滋味……倒像朕當(dāng)年在江南嘗過的‘雪水云綠’一樣啊?!?/p>
她當(dāng)然知道——這根本就是乾隆“南巡”時才愛上的茶方,如今提前七年奉上,怎會不中下懷?魏嬿婉心中冷笑,面上卻顯出恰到好處的惶恐:“奴婢該死,擅自更改茶方……”
“你怎會想到這樣配?”乾隆打斷她,目光灼灼。
“奴婢父親曾隨駕“南巡”,聽老茶農(nóng)提過此法。”她謊話信手拈來,眼波純凈如稚子,“奴婢愚鈍,只恐糟蹋了好茶葉……”
“不糟蹋?!鼻∮诛嬕豢?,放下茶盞時,指尖“不經(jīng)意”擦過她手背,那一觸即分的溫度讓魏嬿婉睫毛輕顫,“明日還是你來奉茶?!?/p>
魏嬿婉低頭稱是,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頸,像天鵝般優(yōu)雅地退出了暖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