墻外望風的胡勝終于等到了乾隆出來,趕緊趴到地上,好讓乾隆踩著他的背下來。
他吃力地說:“我的萬歲爺啊,您可終于出來了。再不出來,天都要亮了?!?/p>
乾隆踩著他跳到地上,不理會他的話。他望著霞兒的方向,朦朧月色使他向來神采奕奕的眼睛仿佛也帶了幾分惘然。
他郁郁問著自己最貼心的內(nèi)侍,“胡勝,你說,霞兒到底怎么才看得起我?”
他從來摸不清心高氣傲的霞兒心里想的是什么。曾經(jīng)他以為憑借他天下至尊的身份,世上的一切都唾手可得。
只要是他想要的,會有無數(shù)人爭著搶著為他奉上。他只要端坐在高位上,拋下一句輕飄飄的贊揚,就能讓他們奉如圭臬,欣喜若狂。
他有三宮六院,無數(shù)女人簇擁在他的周圍,苦苦等著他的青睞。
可是,霞兒卻不歡喜。她甚至將自己的喜歡視若一種負擔,棄如敝履,避之不及。
甚至為了不進宮為妃,嫁了一個羅鍋子。
她到底喜歡什么呢。
胡勝聞言苦了臉,他是個無根之人,哪里懂得男女之間的情愛之事。只是見皇帝眉頭緊鎖,神情苦惱,為陛下分憂的本能促使他拼命思考。
看著乾隆在月光下越發(fā)清俊的容貌,又對比了平時劉墉彎腰駝背的樣子,胡勝也猜不透霞兒格格到底在想什么。
難道格格真的口味獨特,喜歡劉大人這樣的?
于是胡勝只好不確定地開口,“也許,霞兒格格喜歡的是,額,才華橫溢,一身正氣的人?!?/p>
乾隆聞言不滿地睨了胡勝一眼,“朕難道不是心懷天下的好皇帝?”
胡勝頓時冷汗都下來了,趕緊跪下來請罪:“陛下恕罪,奴才說錯話了?!?/p>
“你再想,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,朕就罰你。”
胡勝起身,哭喪著臉,“可能劉大人對格格特別體貼入微,才贏得了格格的青睞?!?/p>
胡勝忍不住在心底吐槽,皇上您每次見到霞兒格格,就好像是貓見了貓薄荷,跟發(fā)春似的老是毛手毛腳,格格歡喜才怪呢。
乾隆沉思起來,不耐煩地揮了揮手,“行了行了,起來吧?!?/p>
他不再為難胡勝,而是自顧自思考起來。
胡勝在心里大大松了口氣,哄著他回宮去了。
霞兒驚魂未定,再也睡不著了,讓美紅進來給自己梳洗,就去花廳等著劉墉起來。
劉墉因為有奏章要上報皇上,早早就起了。
霞兒迎上去,拉著他問道:“老爺今天去上朝,可是要說銀紅和李靖的事?”
劉墉神色郁悶,長嘆了口氣?!笆牵膊皇?。”
皇上不管不顧,要拿出這么一大筆銀子修繕一個寺廟,可江淮兩岸的災民還在苦苦等待朝廷的救濟。
誰知道他們信奉的君主卻把百姓的性命當兒戲,用來和自己斗氣,何其荒唐!他這次上奏,不僅是為了兒女私情,更是為了這罹難的災民??!
劉墉一夜未睡,眼睛里布滿紅血絲,但神色十分堅毅沉著。
他握緊霞兒的手,柔和地笑了笑,“夫人,若是此行不順,只怕又要拖累了你?!?/p>
霞兒心疼地扶平劉墉緊鎖的眉頭,“老爺說的哪里話,我們是夫妻,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。你要是被罷了官,我們就回山東老家種地,怎么也餓不死,日子也清凈自在。”
她本來是說來安慰劉墉的,說著說著便不由自主地暢想起來。要是真回了山東,就不用日夜擔心那個昏君半夜過來,老爺也遠離了朝廷斗爭,日子或許單調(diào)清貧,但肯定比現(xiàn)在舒心。
劉墉見她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,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。他笑著,眼睛習慣性地瞇了起來,帶出幾絲皺紋,愛憐地撫了撫霞兒的鬢角。
“到那時候,老爺我肩不能扛,手不能提,還得靠夫人養(yǎng)活吶?!?/p>
霞兒臉微微一紅,知道老爺這是又在把她當孩子哄。
“那你就什么都得聽我的,叫你往東你就不能往西,叫你遛狗你不能攆雞?!?/p>
劉墉笑道:“劉墉什么時候不聽夫人的話了?夫人說過的話,我可句句都記在心里哪?!?/p>
霞兒說不過他,只好拉著他坐下,“好了好了,少貧嘴。我特意吩咐廚房做了你最愛吃的蔥花煎餅,你快用些再去上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