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孩子的日記瑣碎又雜亂,有時候甚至完全沒有邏輯可言,日記里常常出現(xiàn)漂亮小哥哥,其中除去生活與趣事,有幾篇白簌很在意。
[大暑,又到了鴏溪一年一度的蛇王朝拜日,可是大黑不高興,不想出去,好奇怪,我第一次不知道它為什么不高興,我哄了它好久,它才告訴我,周圍有種讓它很不舒服的氣息,來自靈,但又不是因為靈,那是為什么?我都被它搞糊涂了,直到我把靈拉到它面前,它咬了靈一口,靈的傷口鉆出來一只干癟的小蟲子,靈好像知道那是什么,但不太想說,我纏著他問了好久,他才告訴我那蟲子是尸蟞,一聽名字就很惡心。]
[娜依婆婆今天又問我蛇神有沒有旨意要傳達,我沒有任何感覺,那應該是沒有吧?娜依婆婆看起來不太高興,但沒有生氣。我又一次問娜依婆婆關于靈的事,以前總是不和我說的娜依婆婆這次和我說了一些,我聽得都快氣死了,想連夜騎著大黑出去咬人。總結一下,就是靈有一個很厲害的族人,自己干事干不成于是找靈幫忙,但是事情沒干成,不僅不感謝靈,還把他囚禁了起來,二十多年的囚禁,直到幾年前才被偷出來,但是靈被偷出來以后,那個族人的勢力還在找他,所以他被秘密輾轉了很多地方,直到被送到與世隔絕的鴏溪休養(yǎng)和保護。刀呢,我的刀呢,等老子長大了,一定要提著刀去宰了那個忘恩負義的大混蛋。]
[今天靈和我說了一句話:忘記,也許是一種慈悲,也許是一種提醒。太深奧,我沒懂,不過不懂也沒關系,蛇的記憶可以記很久,我會永遠記得他,也會永遠保存著和他有關的記憶。]
[九月九,重陽節(jié),但那是外面,鴏溪從來不過重陽節(jié),不過今天依舊很重要,因為今天是我的生日,作為被神降的蛇神使者,我坐在高臺上看著族人們跪拜,他們的表情很虔誠,很神圣,可我卻很迷茫,也很難過,很害怕。它已經到了我的肩頭,娜依婆婆他們期待的那一天已經不會很遙遠,所有人都在等待神降,有人會關心作為容器的我或許會死嗎?]
[冬至,鴏溪寨子里的蛇除了大黑都陷入冬眠,我也即將冬眠,希望現(xiàn)在閉上眼睛的我,睜開眼睛的時候依舊是我。]
[春分,我醒來了,可喜可賀,我還是我??墒怯幸患挛也桓吲d,因為靈要離開鴏溪寨了,他一覺醒來突然發(fā)現(xiàn)腦子里多了一件必須要去做的事,就像神的授意,但他覺得他只是終于想起了他的使命,這是他無法逃脫的宿命。宿命,我開始討厭這兩個字,因為出生在九月九晚九點零九分,我成為神降者,以凡人之身承載神明的降臨是我生來的宿命,可是,這和我有什么關系?不是我要來到這個世上,不是我要選擇在那個時刻出生,更不是我主動想要肩負一族的未來。]
[他走了,我看著他走出鴏溪寨的甬道,看著他一個人走進外面的世界,他就像剛破殼的幼崽,讓人放心不下。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?如果可以,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