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庭風是被硌醒的。
后腦勺底下壓著塊帶花紋的硬石板,硌得生疼。
他瞇著眼撐起身子,一抬頭,正對上二十多米高的蟲神雕像,臉上帶著似笑非笑悲天憫人的微笑,背后——六對鑲滿寶石的大白翅膀張著,閃得他直皺眉。
四周是個圓頂大神殿,四壁刻滿蟲族文字,地面鋪著黑白交錯的石磚,冷冰冰的。四周白玉般的祭祀階梯石桌上擺滿了蠟燭,把殿堂顯得明堂堂的。
“又穿了?”他嘀咕一句,拍拍道袍上的灰。這衣裳還是他從原世界帶的那套,白底銀紋,寬袖大擺,往那一站就跟幅畫似的。
剛想站起來,背后突然“哐當”一聲,有個穿白袍的蟲族跌跌撞撞沖進來,手里捧的盤子砸地上,各種他沒見過的食物滾了滿地。
“蟲、蟲神顯靈了!”
阿斐是蟲神殿的一名普通神侍,和另外8位神侍輪流負責每天早上給蟲神祭祀主臺更換祭品。
他本來以為今天也是平平無奇再普通不過的一天,沒想到,他今天竟然在神殿——蟲神石像殿發(fā)現(xiàn)一個雄蟲!一個從沒在神殿見過的雄蟲!一個比大祭司還要有神的氣質(zhì)的超級好看的雄蟲!!
——
柳庭風垂眸看著杯中晃動的茶水,唇瓣輕觸茶水面。面前白玉石桌上堆滿奇形怪狀的水果,都是神侍們殷勤捧來的。柳庭風端起白玉杯,透過氤氳茶霧,他聽見大祭司平淡如水的聲音響起:“閣下當真是憑空出現(xiàn)的?”
削瘦的金發(fā)大祭司坐在對面,年輕面容透著神職人員特有的悲憫,看起來好欺負的很——如果忽略他黑袍下若隱若現(xiàn)的發(fā)達肌肉的話。
柳庭風垂下眼睫,蹙眉嘆息,嘆息聲輕得像落進茶水的花瓣:“正是?!睂捫潆S著放杯動作滑落,露出截白玉似的手腕。
大祭司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,那雙琥珀色的豎瞳平靜地看著柳庭風,看不出信還是不信。
但周圍的神侍們可不一樣。他們一個個眼巴巴地盯著柳庭風,觸角微微顫抖,臉上寫滿了心疼。尤其是剛才那個摔了盤子的阿斐,眼眶都紅了,手指緊緊揪著白袍袖口,恨不得立刻沖上去把這位可憐又好看的雄蟲摟進懷里好好安慰。
柳庭風余光不小心掃到背景神侍頭上的觸須,面色不變,桌下的手卻一抖,連忙收回視線。
大祭司微微瞇眼:“閣下也不記得自己姓名,從哪來了?”
雄蟲睫毛輕顫:“我只記得自己叫艾利安?!彼D了頓,又輕聲補了句:“抱歉。”
柳庭風做道士那些年曾接過幾個的外國人活,特地給自己起了個外國名。
大祭司思索——大祭司放棄思索:好吧,完全沒聽說過。
柳庭風低著頭,看起來委屈巴巴,每一根頭發(fā)都顯示他很老實。
看著雄蟲謹慎可憐的模樣,阿斐的觸角徹底耷拉下來了,連旁邊幾個年長些的神侍都忍不住皺眉,互相傳遞一個不贊同的眼神。
“咳咳!”一位年長的灰發(fā)神侍終于忍不住出聲,打斷了艾德里安大祭司的“審問”。他實在看不下去了——哪有雌蟲忍心這樣對待一位美麗(劃掉)可憐的雄蟲閣下的?
灰發(fā)神侍萊恩走上前,溫和地撫胸行禮:“閣下不必道歉,這不是您的錯?!彼泡p聲音,像哄幼崽般柔聲道:“既然暫時想不起家族信息,不如先住在神殿?這里日夜有神官和神侍輪值,絕對安全?!?/p>
柳庭風狀作思索片刻,隨后點頭應(yīng)下:“好,多謝?!?/p>
【感覺這里寫的不太對勁,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勁】
萊恩露出欣慰的笑容,恭敬道:“我是神殿八大神官之一,萊恩?!彼陨苑诺吐曇?,帶著安撫的意味:“能否為您做個簡單的精神力和身體檢測?只是例行檢查,不會讓您感到不適的。”
萊恩存著雙重心思——他既想確認這位陌生雄蟲的安全性,又因為雌蟲天性發(fā)自內(nèi)心擔憂雄蟲的身體健康。
柳庭風立馬抓住了這個陌生詞匯,“精神力”,精神力是什么?
他不動聲色,回以微笑,“當然可以。”
這個微笑讓諸位神官和神侍面色更柔和,唯有大祭司一如既往地平淡如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