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仰熙剛從朝堂上退下,還未走到宮門口,就被酈家的下人攔住了去路。他這才知道,不僅自家娘子還沒回府,自己也被緊急召往酈家。無奈之下,他只得匆匆上了馬車。
剛在酈家門口下馬,四妹和四妹夫便迎了上來,說是母親派人傳信,說有要事相商。杜仰熙心里一沉,這陣仗,分明是一場家庭會議,保不準真出了什么大事。
杜仰熙一腳跨進廳內(nèi),目光不自覺地落到了酈娘子身旁坐著的壽華身上。只見壽華正端起茶盞,悠然抿了一口。他快步走過去,順勢坐在壽華身邊,壓低聲音問道:
杜仰熙到底出了什么事?
壽華放下茶盞,輕輕嘆了口氣,抬眼示意他看向另一邊。順著壽華的目光望去,只見茹亦縮坐在椅子上,眼睛紅腫得像桃子一樣,杜仰熙心頭一緊,莫非是……
酈樂善母親急召我們前來,究竟為了何事?
酈娘子今日天色已晚,按理不該再打擾你們。可是事情來得突然,我實在沒有主意。三娘他們不在京中,二娘自己的狀況也是一團亂,只能請你們過來,幫著六娘出出主意了。
酈好德六妹妹到底怎么了?
酈娘子茹亦倒是沒事,只是楊羨……他要和離。
果然如此。杜仰熙的眼神微微一動。
酈樂善好個楊羨!真是欺人太甚!
酈好德走!六妹妹!我陪你去找那個楊羨!今天非要讓他給個交代不可!
酈好德夫君!
沈慧照怎么了?
酈好德把你的令牌給我,我要去開封府借兩根脊杖!今天非讓那楊羨嘗點苦頭不可!
沈慧照……
沈慧照站起身,輕輕拍了拍好德的肩膀,又拉住了她繃得筆直的手腕,把她溫柔地拉回到座位上。
葉若安我覺得,這件事還需冷靜下來,從長計議。
杜仰熙如今他張口就要和離,還直接把六娘送了回來。這種事情,怎么能就這么算了?
沈慧照丈母……
沈慧照我倒認為,眼下與其強求挽回,不如盡早和離。既然楊羨不是良配,不如早早斷了關系。按律例,雙方簽和離書,按手印,遞交官府備案即可。我可以托人加急辦理,不出幾日就能……誒,娘子你踢我干什么?
好德暗暗踢了好幾腳沈慧照,此刻她低頭揉著自己酸痛的小腿,臉上滿是無奈。
酈好德沒事,沒事。我剛才踩到自己的裙子了……
沈慧照所以……咱們說到哪了?
葉若安剛才提到和離的事。
葉若安我覺得,這事不能這么草率地決定,興許還有轉圜的余地。
杜仰熙今日天色已晚,我和壽華今晚就住在丈母這兒。明天,我去試探一下楊羨的意思。
酈好德我和夫君今晚也要住在這里!
酈樂善小妹放心,有我們在,絕對替你撐腰!
第二天一早,杜仰熙收拾妥當,準備去見楊羨。路過正廳時,卻被酈娘子叫住了。酈娘子幾乎一夜未眠,早早就守在正廳里,等著大女婿。
酈娘子這件事……其實楊羨也是個懂事的孩子,他這么做或許有他的苦衷。況且六娘看起來也不愿和離,所以今天……
杜仰熙小婿明白,丈母不必太過擔心。
然而,杜仰熙最終沒能邁出四福齋的大門——因為楊羨的和離書送到了。眾人再次齊聚前廳,氣氛愈發(fā)沉重。
茹亦昨日哭了整整半日,今天早上起來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,好不容易消了一點。可當她看到手中的和離書時,眼圈瞬間又紅了。
酈茹亦他竟然……真的……
酈娘子和瓊奴想要安慰茹亦,卻又不知從何說起,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。
酈樂善小妹……
酈茹亦娘,幾位姐姐姐夫,害你們?yōu)槲也傩牧恕<热缓髞砗碗x書已經(jīng)送到,那楊羨想必是真的想與我斷個干凈。
酈茹亦大家都忙吧……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……
說著,她轉身躲進了臥房,連晚飯也沒吃。
瓊奴六妹妹,無論如何總該吃點東西。餓壞了身子怎么辦?
酈茹亦我沒事,只是如今身心俱疲,實在沒有胃口。
酈娘子你和楊羨之間,本就是一場錯緣。既然能這樣斷了,反倒是一種解脫。否則日后只會再生更大的矛盾,到時候更難收拾。
酈茹亦我明白了……
次日清晨——
酈茹亦娘,我已經(jīng)想清楚了。我和楊羨既然簽了和離書,從此便是陌路人。我不會再為他耗費心力。眼下最重要的,還是為將來好好打算。
酈娘子小六受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