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銅門碎片在探照燈下泛著幽綠的光芒。阮青霜跪在骸骨前,強忍著胃部的不適檢查那些殘存的衣物。骸骨手腕上戴著一塊銹蝕的手表,表盤已經(jīng)模糊不清,但表帶上的刻痕依然可辨——那是一個小小的星圖,與她玉鐲上的圖案一模一樣。
"這些人死了至少二十年。"吳邪戴著手套翻看一具骸骨的背包,取出幾件腐朽的工具和一本浸水嚴(yán)重的筆記本,"看裝備像是科考隊。"
王胖子吹了聲口哨:"就是村里老人說的那支'科考隊'?"
張起靈蹲下身,用兩根奇長的手指輕觸青銅門碎片,閉上眼睛仿佛在感受什么。片刻后,他站起身:"這塊碎片是被故意放置在這里的。"
"什么意思?"阮青霜抬頭,一縷頭發(fā)粘在汗?jié)竦念~頭上。
"標(biāo)記。"張起靈言簡意賅,"給后來者的路標(biāo)。"
吳邪走到阮青霜身邊,遞給她那本濕漉漉的筆記本:"你能看懂這個嗎?"
筆記本的紙張已經(jīng)黏連在一起,但扉頁上的幾行字還依稀可辨。阮青霜小心翼翼地分開紙頁,辨認(rèn)那些褪色的字跡:
"青銅門計劃第三次考察記錄...阮天明帶隊...驗證守門人血脈與青銅門共鳴的可能性..."
她的手猛地一抖,筆記本差點掉在地上。阮天明——她祖父的名字。
"你認(rèn)識?"吳邪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常。
"我...祖父。"阮青霜聲音干澀,"他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,至少家里人是這么告訴我的。"
吳邪與張起靈交換了一個眼神。王胖子撓撓頭:"所以青霜妹子的爺爺二十年前帶著人來過這兒?那這些骨頭..."
"不是他。"阮青霜快速翻到筆記本最后一頁,上面的日期顯示是1983年,"我父親出生于1985年,祖父至少活到了那時候。"
她繼續(xù)翻閱筆記本,突然停在一頁上。那里畫著一個粗糙的地圖,標(biāo)注了幾個紅點,旁邊寫著一行小字:"三塊碎片可解門之密,第一在藏,第二在桂,第三在青。"
"藏、桂、青..."吳邪沉思,"西藏、廣西、青海?"
"看來我們已經(jīng)找到了第一塊。"王胖子拍拍青銅門碎片,"還挺順利嘛!"
張起靈搖頭:"太順利了。"
仿佛回應(yīng)他的話,整個空間突然震動起來。遠(yuǎn)處傳來巖石崩裂的巨響,水流聲再次由遠(yuǎn)及近。
"機關(guān)被觸發(fā)了!"吳邪大喊,"拿上能拿的東西,快走!"
阮青霜迅速撕下筆記本中關(guān)鍵的幾頁塞進口袋,順手抓起骸骨手腕上的手表。吳邪已經(jīng)撬下了青銅門碎片的一小塊樣本,而張起靈則在墻上找到了一個隱藏的機關(guān)。
"這邊!"張起靈按下墻上的一塊磚石,一扇隱蔽的小門緩緩打開。
他們擠進狹窄的通道,身后的空間很快被洶涌的水流淹沒。通道一路向上,空氣越來越稀薄。阮青霜的肺部像被火燒一樣疼痛,但她咬緊牙關(guān)跟上其他人的步伐。
不知爬了多久,前方終于出現(xiàn)一絲亮光。他們擠出一個狹窄的巖縫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置身于雪山另一側(cè)的山坡上。暴風(fēng)雪已經(jīng)停止,夜空清澈,滿天星斗仿佛觸手可及。
"我們得找個地方休整。"吳邪喘著氣說,"都濕透了,在零下溫度里會凍死的。"
張起靈指向遠(yuǎn)處:"那邊有光。"
半山腰處隱約可見幾點微弱的燈火。他們拖著疲憊的身體向光源移動,一小時后終于抵達(dá)一個簡陋的登山營地。幾頂帳篷中央燃著篝火,卻不見人影。
"有人嗎?"王胖子喊道,回應(yīng)他的只有呼嘯的山風(fēng)。
吳邪檢查了帳篷:"裝備都在,食物儲備充足,但沒有人。"
"看這個。"阮青霜從地上撿起一個無線電對講機,電池倉空空如也,"他們走得很匆忙。"
張起靈突然抽出黑金古刀,警惕地環(huán)顧四周:"有血腥味。"
阮青霜這才注意到帳篷邊緣的暗色痕跡——在月光下呈現(xiàn)黑紫色,毫無疑問是血。大量血跡延伸向懸崖方向,仿佛有什么重物被拖拽過去。
"不管發(fā)生了什么,我們最好天亮就離開。"吳邪的聲音緊繃,"輪流守夜,兩人一組。"
最終決定吳邪和阮青霜守前半夜,王胖子和張起靈休息。篝火旁,阮青霜裹著從帳篷里找到的干毛毯,默默觀察正在檢查青銅門碎片的吳邪。
"你想問什么?"吳邪頭也不抬地問。
阮青霜咬了咬嘴唇:"你早就知道我是守門人后裔,對嗎?"
"懷疑過。"吳邪終于抬起頭,火光在他的眼鏡片上跳動,"李教授不會無緣無故推薦一個普通研究生。你解讀那些符號的能力太專業(yè)了,不像學(xué)術(shù)訓(xùn)練的結(jié)果。"
"我確實從小學(xué)習(xí)這些。"阮青霜承認(rèn),"祖父說這是家族傳統(tǒng)。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和青銅門有關(guān)系...直到看見那個筆記本。"
吳邪沉默片刻,突然問:"你父親呢?"
"在我十歲那年失蹤了。"阮青霜盯著篝火,"官方說法是登山事故,尸體都沒找到。母親從此不許我接觸祖父留下的任何資料,但我...偷偷保存了一些。"
她從內(nèi)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皮夾,取出一張泛黃的照片。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男子站在一座古建筑前,手腕上戴著一個玉鐲——與她的一模一樣。
"這是我父親唯一的照片,背面寫著'青銅門項目留念,1995年'。"
吳邪接過照片,仔細(xì)端詳:"你父親可能是'它'組織的成員。"
"'它'組織?"
"一個追尋長生秘密的組織。"吳邪的聲音變得冰冷,"他們幾十年來一直在尋找青銅門,不惜殺人。我三叔...就是被他們害死的。"
阮青霜感到一陣寒意:"你認(rèn)為我父親..."
"我不確定。"吳邪將照片還給她,"但血緣不代表立場。張起靈的血統(tǒng)也很特殊,但他站在我們這邊。"
遠(yuǎn)處傳來一聲狼嚎,阮青霜不自覺地往吳邪身邊靠了靠。他猶豫了一下,伸手?jǐn)堊∷募绨颉?/p>
"冷嗎?"
"有點。"她撒謊道,實際上是因為剛才的對話讓她發(fā)抖。
吳邪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,衣服上殘留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松木香。阮青霜突然注意到他右手腕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,以前被手表遮住了。
"這是...?"
"一次不愉快的考古經(jīng)歷。"吳邪輕描淡寫地說,但眼神變得遙遠(yuǎn),"青銅門不是唯一危險的東西。"
他們沉默下來,只有篝火噼啪作響。阮青霜偷瞄吳邪的側(cè)臉,火光為他平日書卷氣的面容增添了幾分堅毅。她想起在迷宮里他如何不顧危險拉她避開落石,那種保護欲不像是裝出來的。
"吳邪,你為什么尋找青銅門?"她終于問出這個盤旋已久的問題。
他盯著火焰看了很久,久到阮青霜以為他不會回答:"為了結(jié)束一些事情。也為了...救一個朋友。"
"張起靈?"
吳邪驚訝地看了她一眼:"你很敏銳。"
"你們之間有某種特殊的...聯(lián)系。"阮青霜斟酌著用詞,"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樣。"
吳邪的嘴角微微上揚:"小哥救過我很多次。這次輪到我?guī)退恕?他轉(zhuǎn)向阮青霜,"就像你現(xiàn)在幫我們一樣。沒有你,我們連第一塊碎片都找不到。"
這個突如其來的認(rèn)可讓阮青霜心頭一暖。她正想回應(yīng),突然聽到遠(yuǎn)處的樹林里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。
吳邪立刻警覺起來,示意她保持安靜。他悄悄摸出腰間的匕首,眼睛緊盯著聲源方向。
"可能是野獸。"他低聲道,"我去看看,你待在這里。"
"不行,太危險了。"阮青霜抓住他的手臂。
吳邪驚訝地看著她堅定的眼神,最終妥協(xié):"那我們一起去,保持安靜。"
他們輕手輕腳地向樹林移動。月光被云層遮擋,能見度極低。阮青霜緊跟在吳邪身后,心跳如擂鼓。
突然,吳邪猛地停下腳步,阮青霜差點撞上他的后背。他指向地面——雪地上有一串腳印,人類的腳印,但奇怪的是只有前腳掌的痕跡,仿佛走路的人只用腳尖著地。
"不是我們的人。"吳邪耳語道,"也不是營地原來的主人。"
腳印延伸到一棵大樹后消失不見。吳邪示意阮青霜留在原地,自己小心靠近那棵樹。就在他即將繞到樹后的瞬間,一個黑影從樹上撲下!
"吳邪!"阮青霜尖叫。
吳邪反應(yīng)極快,一個側(cè)滾避開攻擊,但那黑影落地后立刻彈起,向他撲去。月光下,阮青霜看清那是一個穿著破爛登山服的人形生物,但動作快得不似人類,臉上布滿青黑色的血管,眼睛全白。
"尸變!"吳邪大喊,"阮青霜,跑!"
她非但沒跑,反而抓起地上一根粗樹枝沖了上去。那怪物正將吳邪按在地上,張開流著黑色涎水的嘴向他的脖子咬去。阮青霜用盡全力將樹枝捅進怪物的側(cè)腹——
怪物發(fā)出一聲不似人類的嚎叫,轉(zhuǎn)身向她撲來。千鈞一發(fā)之際,一道黑影閃過,怪物的頭飛了出去,身體抽搐幾下后不動了。
張起靈站在尸體旁,黑金古刀滴著黑血。王胖子氣喘吁吁地跟上來:"怎么回事?我們聽到尖叫——"
"尸變。"吳邪爬起來,拍掉身上的雪,"而且不止一個。"
樹林深處傳來更多窸窣聲和低吼。張起靈臉色一變:"回營地,立刻!"
他們狂奔回營地,迅速收拾必要的裝備。那些聲音越來越近,至少有五六只類似的怪物正在逼近。
"那些登山者..."阮青霜突然明白了帳篷外的血跡是怎么回事。
"拿上東西,我們得離開這兒!"王胖子背上包,"往山下跑!"
他們剛沖出營地,三個怪物就從不同方向撲來。張起靈解決了一個,吳邪用匕首刺中另一個的眼睛,暫時阻擋了它。第三個直奔阮青霜而來——
她本能地舉起手臂抵擋,怪物一口咬在她的玉鐲上。令人震驚的是,玉鐲突然迸發(fā)出刺眼的藍(lán)光,怪物像被電擊一樣彈開,發(fā)出痛苦的嚎叫。
"快走!"吳邪抓住阮青霜的手,拉著她向山下跑去。
他們跌跌撞撞地在夜色中奔逃,身后的追兵暫時被甩開。在一處相對平坦的巖石上,吳邪停下來檢查阮青霜的手臂。
"你沒事吧?它咬到你了嗎?"
"沒有,鐲子擋住了。"阮青霜還在為剛才的異象震驚,"它...發(fā)光了。"
吳邪若有所思地看著玉鐲:"看來守門人的信物不止是鑰匙那么簡單。"
張起靈突然示意他們安靜。遠(yuǎn)處山坡上,幾個手電筒的光點正呈扇形移動。
"搜捕隊。"他低聲道,"不是怪物,是人類。"
"是敵是友?"王胖子問。
"在這種地方,先假設(shè)是敵人。"吳邪果斷決定,"我們繞道下山,避開他們。"
阮青霜最后看了一眼那些光點,其中一個手電筒的光掃過持燈人的臉——雖然距離很遠(yuǎn),但她確信看到了一張與自己父親照片上極為相似的面孔。
但她什么也沒說,只是跟著其他人隱入黑暗的樹林中。有些秘密,她需要先自己弄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