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車輪軌碰撞的節(jié)奏聲像一首單調的催眠曲。張起靈靠在硬座車廂的角落里,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對面昏睡的林雨晴。
離開秦嶺山區(qū)后,他背著她走了整整一夜,直到黎明時分才到達一個小鎮(zhèn)。為了避免汪家的追蹤,他沒有選擇飛機或高鐵,而是在黑市買了兩張前往云南的慢車硬座票。車廂里人不多,他們所在的隔間只有他們兩人。
林雨晴的高燒一直沒有退,臉頰泛著不正常的潮紅,嘴唇干裂。張起靈從乘務員那里要來一杯熱水,小心地扶起她的頭,將水杯湊到她唇邊。
"喝點水。"他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些。
林雨晴微微睜開眼睛,眼神渙散。她順從地喝了幾口水,然后虛弱地搖搖頭表示夠了。張起靈輕輕放她躺下,手指不經意地擦過她的額頭——依然燙得嚇人。
"冷..."林雨晴突然顫抖起來,牙齒不受控制地打戰(zhàn)。盡管車廂里有暖氣,但對她高燒的身體來說,依然如同置身冰窖。
張起靈猶豫了一秒,然后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。但這似乎遠遠不夠。林雨晴的顫抖越來越劇烈,整個人蜷縮成一團。
最終,張起靈做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舉動。他坐到林雨晴身邊,輕輕將她摟入懷中,用自己的體溫為她取暖。
林雨晴的身體先是僵硬了一瞬,隨后像是本能般貼近熱源,額頭抵在張起靈的頸窩處。她的呼吸噴在他的皮膚上,灼熱而急促。
張起靈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,像是怕驚擾了她。他能聞到她發(fā)絲間淡淡的草藥香,混合著高燒帶來的微微汗味。這種感覺很奇怪——他從不習慣與人如此親近,但此刻卻莫名地覺得...自然。
"爸爸的日記..."林雨晴突然呢喃道,聲音嘶啞微弱,"密碼是...媽媽的生日..."
張起靈低頭看她,發(fā)現她眼睛半閉,顯然是在說胡話。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抓著胸前的衣服,那里藏著她的玉佩和父親的日記本。
"0603..."林雨晴繼續(xù)夢囈般說道,"六月初三...鑰匙..."
張起靈輕輕從她懷中取出那本已經有些皺巴的日記本。翻開第一頁,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看似毫無規(guī)律的符號和數字。他翻到中間一頁,嘗試按照林雨晴說的"0603"來解讀。
將每行第六個字和第三個字連起來讀,原本雜亂無章的符號突然組成了有意義的句子:
"張家與林家世代聯姻...青銅門需兩家血脈共同開啟...玉佩合璧可顯地圖...汪家覬覦門后長生之力..."
張起靈的眉頭越皺越緊。他繼續(xù)往下解讀,發(fā)現日記中還記載了更多驚人的信息:
"雨晴體內流淌著最純凈的林家血脈...若與張家最后一位守門人結合...可完全激活青銅門力量...汪家必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..."
就在這時,林雨晴突然劇烈咳嗽起來,打斷了張起靈的閱讀。他迅速合上日記本,重新關注她的狀況。她的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,只有兩頰還泛著病態(tài)的紅暈。
"藥..."張起靈從背包里取出在鎮(zhèn)上買的退燒藥,再次扶起林雨晴,幫她服下。
林雨晴迷迷糊糊地吞下藥片,然后突然抓住張起靈的手腕:"不要...離開..."她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,但眼中的懇求卻清晰可見。
張起靈沉默片刻,點了點頭:"我在這里。"
得到這個承諾,林雨晴似乎放松了些,再次陷入昏睡。張起靈輕輕將她放平,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,然后繼續(xù)翻閱那本日記。
隨著解讀的深入,一個驚人的事實逐漸清晰:林雨晴的父親林教授曾是林家最后一位正式承認的守護者。他窮盡一生研究青銅門的秘密,最終發(fā)現汪家一直在試圖獲取門后的"長生之力"——一種能夠賦予人近乎永恒生命的力量。
但根據林教授的研究,這種力量并非如汪家想象的那樣可以隨意獲取。只有張林兩家血脈共同持玉佩開啟青銅門,才能安全地獲取力量并用于加固封印。否則,強行開啟只會釋放門后可怕的"混沌",給世界帶來災難。
日記的最后幾頁被撕掉了,似乎是林教授故意為之。張起靈合上日記,目光落在林雨晴平靜的睡顏上。她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,隨著呼吸微微顫動。
如果日記所言非虛,那么林雨晴遠不止是一個偶然卷入的考古學家。她是林家血脈的繼承者,是這場千年使命的關鍵一環(huán)。而他們兩人的命運,早在出生前就已經被緊密聯系在一起了。
火車穿過一條隧道,車廂內突然一片漆黑。在黑暗中,張起靈感覺到林雨晴的手無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角,像是怕他消失一般。這個小小的動作讓他心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。
燈光重新亮起時,張起靈注意到林雨晴腿上的傷口似乎有了變化。他小心地揭開臨時繃帶,驚訝地發(fā)現原本發(fā)炎的傷口竟然開始愈合了,周圍的皮膚不再紅腫,傷口邊緣甚至已經結痂。
更奇怪的是,他肩膀上的槍傷也突然不那么疼了。他解開自己的繃帶查看,發(fā)現傷口同樣在不可思議地快速愈合。
"血脈相連..."張起靈想起日記中的描述,若有所思??磥韽埩謨杉业难}之間確實存在某種神秘的聯系,能夠互相促進愈合。
夜深了,車廂里的燈光變得昏暗。其他隔間傳來乘客的鼾聲和夢囈。張起靈靠在座椅上,保持著讓林雨晴枕在腿上的姿勢,一動不動。他的目光時而落在窗外的夜色中,時而回到林雨晴臉上,警惕著任何可能的危險。
不知過了多久,林雨晴的呼吸逐漸平穩(wěn),額頭不再那么滾燙。張起靈探了探她的體溫,發(fā)現高燒已經退了不少。就在他準備閉目養(yǎng)神一會兒時,林雨晴突然睜開了眼睛。
她的眼神清澈了許多,顯然已經恢復了一些意識。當她發(fā)現自己枕在張起靈腿上時,立刻慌亂地想要坐起來,卻因為虛弱而踉蹌了一下。
"別動。"張起靈扶住她的肩膀,"燒剛退。"
林雨晴的臉比高燒時還要紅:"我...我睡了多久?"
"六個小時。"張起靈簡短回答,遞給她一杯水,"感覺如何?"
"好多了。"林雨晴小口喝著水,突然注意到自己腿上的繃帶被換過了,"你...幫我重新包扎了?"
張起靈點頭:"傷口愈合很快。"
林雨晴摸了摸自己的額頭,又看看張起靈的肩膀:"你的傷...也好些了?"
"嗯。"
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?;疖囕嗆壍穆曧懱钛a了空白,伴隨著偶爾傳來的汽笛聲。林雨晴的目光落在張起靈手邊的日記本上,突然想起了什么。
"我...我好像夢到破解了父親的密碼。"她猶豫地說,"0603,我媽媽的生日..."
張起靈將日記本遞給她:"你解開了。"
林雨晴急切地翻開日記,按照密碼方式閱讀起來。隨著閱讀的深入,她的眼睛越睜越大,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起來。
"這...這不可能..."她喃喃自語,"父親從未告訴過我這些..."
她抬頭看向張起靈,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:"你知道這些嗎?關于我們兩家...聯姻的事?"
張起靈搖頭:"記憶不全。"他頓了頓,"但玉佩的反應...不假。"
林雨晴低下頭,長發(fā)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:"所以我們的相遇不是偶然...是命運安排好的?"
張起靈沒有立即回答。他看向窗外飛馳而過的夜色,聲音異常平靜:"命運給了相遇...選擇在我們。"
這句話讓林雨晴抬起頭,眼中閃爍著難以名狀的光芒。她剛想說什么,突然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。
張起靈立刻警覺起來,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。腳步聲經過他們的隔間,是一個急匆匆去上廁所的乘客。虛驚一場。
但危險的感覺并未消散。張起靈起身檢查了走廊,確認安全后回到隔間:"休息。明天換車。"
林雨晴點頭,卻沒有躺下。她固執(zhí)地坐在那里:"輪到我看守了。你睡一會兒。"
張起靈想要拒絕,但看到她堅定的眼神,最終只是簡短地點了點頭。他靠在座椅上,閉上眼睛,但林雨晴知道他并沒有真的睡著——他的呼吸節(jié)奏和肌肉狀態(tài)都顯示他依然保持著高度警覺。
她輕輕翻開父親的日記,繼續(xù)閱讀那些驚人的內容。每一頁都在顛覆她的認知,每一行字都在告訴她,她的人生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復雜得多。
窗外,月亮從云層中露出臉來,銀光灑在林雨晴的側臉上。她不經意間抬頭,發(fā)現張起靈正靜靜地看著她,那雙常年冷漠的眼睛里,似乎多了一些她讀不懂的東西。
與此同時,在千里之外的某間豪華辦公室里,汪藏海正仔細端詳著手中的考古隊徽章——那是從林雨晴背包里掉落的。徽章背面刻著下一站的目的地:云南怒江。
"準備專機。"他對身旁的手下命令道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"是時候結束這場追逐游戲了。"
桌上攤開的,正是從林教授日記上撕下的那關鍵幾頁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