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面泛起漣漪,無心抱著沉睡的傅絲蘿踏水而歸。
少女蜷在他臂彎里,被袈裟裹得密不透風,腳踝栓的金鈴隨步伐輕響,不小心落在外面的脖頸上,紅痕格外刺眼。
"妖僧。"
蕭瑟攏著狐裘斜倚樹干,嘴里冷冷吐出兩個字。雷無桀正往火堆添柴,聞言驚得失了力道,火堆里噼啪炸開火星。
無心輕啟唇角,不怒反笑,溫柔將懷中酣睡的少女放平。
火光映在她泛著潮紅的小臉上,睫根上沾的淚珠還未蒸發(fā),也不知是哭了多久,又可憐又可愛。
"老和尚說我塵緣未盡,所以一直不肯替我燙戒疤。"無心指尖撫過傅絲蘿眉心,最終落在她濕透的鬢發(fā),如往日晨課翻閱經書般,虔誠地幫她一一梳理開來。
"我想這便是我未盡的塵緣。"
雷無桀盯著少女微顫的睫毛,喉嚨發(fā)緊:"可你們不是兄妹嗎……"
無心念了一句佛號:“我和她幼年相識,虛長她幾歲,闊別十二載,本來是無再見的機會的?!?/p>
“既如此,你帶她走就是,又何必帶上我和這夯貨!”蕭瑟微瞇著眼,略有不忿。
“那個字念夯,去聲,夯貨。”雷無桀認真道。
無心搖頭,臉頰浮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:“只因我要去一個地方,還需要二位陪同?!?/p>
“笑話,只憑你的一身本領,又有什么地方是去不了的?”蕭瑟莫名惱火,尤其是看到無心那張的笑臉,哪哪兒都覺得礙眼。
“問得好,因為我沒錢?!睙o心不以為恥,反以為傲,“出門在外,沒錢,那可是寸步難行?!?/p>
傅絲蘿迷迷糊糊聽到人說話,別的沒聽清,就捕捉到了一個錢字。
“哥哥,我有錢?!彼]著眼睛嘟囔了一句,手在袈裟里盲目翻找,又被無心按了回去。
“好好睡吧?!睙o心把傅絲蘿留在岸邊的衣裳也拿過來,蓋在她的身上。鑲嵌在上面的金鈴鐺響聲不斷,細長的金鏈子映照著火光,流光溢彩。
蕭瑟收回視線,往火堆里丟了一根柴:“莫姑娘身上的首飾,只取一件當了也有百兩,想去哪里不行。”
無心搖頭,輕嘖了一聲:“堂堂男子漢,哪有花姑娘家錢的道理?!?/p>
“就是啊,蕭瑟。”雷無桀也跟著附和道。
蕭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:“算我多管閑事。”
“當然,這錢我也不會白要你的?!?/p>
傅絲蘿醒來,已是后半夜。
她身上的衣衫已經換了干的,還蓋著一件帶著檀香味的袈裟。
無心不在身邊,就連蕭瑟和雷無桀也不見了蹤影。
難不成是把她丟在這兒自己跑了?
傅絲蘿翻身坐起,左右環(huán)顧。目光一頓,落在河岸邊。
那兒站著一個穿著青藍色狐裘的背影,芝蘭玉樹,遺世獨立。傅絲蘿揉著眼睛靠近,對方察覺到她的腳步聲,并未回頭。
“我看過一本書,書上說世上有神人,腳踏云霧,飲露吸風,能御風千里而行,與日月同老,說得便是你和他這樣吧?!?/p>
“輕功而已,倒也沒有你說的那么玄乎。”傅絲蘿摸摸鼻尖。
而且,若是不堅持修煉,妖也是會老,會死的。
她走到蕭瑟身側,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,圓月之下的湖面上,一白一紅兩個身影,竟如履平地般站在一圈圈波紋里。
“他們這是在干嘛?”
“療傷?!笔捝p手揣進衣袖,“雷無桀被白發(fā)仙的真氣所傷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