樂盈捧著青銅酒樽的手在發(fā)抖,樽內(nèi)血酒映著楊凜蒼白的面容。他心口龍紋已淡若煙痕,每寸褪去的金芒都似抽走一縷生氣。五娘用判官筆蘸著酒液在石壁寫符,朱砂卻詭異地凝成"寧安"二字,最后一筆如蛇尾般突然卷住楊凜手腕。
"這酒釀了二十年。"太后的聲音從殉葬坑深處傳來,十八盞人魚燭次第亮起,"用的是寧安郡主的血,玄清觀主的淚,還有..."
酈娘子突然劈手奪過酒樽砸向巖壁,碎片中飛出只血玉蝴蝶。蝶翼紋路竟與楊凜頸間玉鱗紋一模一樣,翅尖銀針孔滲出腥臭黑血。
樂盈的銀簪突然自行飛出,簪頭珍珠裂開,露出粒赤紅丹藥。楊凜瞳孔驟縮:"這是師父煉的續(xù)命丹!當(dāng)年他..."話未說完,血蝶撲向丹藥,裹著它墜入殉葬坑??拥讉鱽礞i鏈掙動聲,似有巨物蘇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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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宮穹頂突然滴落腥黃黏液,樂盈拽著楊凜急退三步。黏液觸及處,青磚竟生出肉瘤般的鼓包。五娘判官筆刺破鼓包,噴出的不是膿血,而是密密麻麻的銀針——每根針尾都拴著半截紅繩,繩結(jié)正是酈娘子獨門的雙生扣。
"我的天羅地網(wǎng)陣!"酈娘子扯過紅繩細看,繩上還沾著樂盈幼時的乳牙,"當(dāng)年在玄清觀布下的護山陣,怎會在此..."
話未說完,十八具青銅棺破土而出。棺蓋上的生辰八字泛著磷光,其中一具赫然刻著"酈氏盈"三字。樂盈指尖剛觸到棺槨,內(nèi)里突然傳出指甲抓撓聲。
楊凜劍鋒挑開棺蓋的剎那,樂盈看見自己的臉——棺中女子身著道袍,心口插著那支珍珠銀簪。尸身突然睜眼,腐爛的唇間吐出完整丹藥:"師妹,該歸位了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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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座地宮突然震顫,殉葬坑中浮起蠶繭般的白玉棺。棺內(nèi)鋪滿胎發(fā),細看竟是璇璣圖殘片拼成的人形。樂盈腕間血蠶絲突然暴長,將她和楊凜拽向玉棺。
"當(dāng)年寧安郡主中蠱將死,太后求到玄清觀。"楊凜的劍卡在棺縫,劍身映出他逐漸玉化的面容,"師父用移魂繭術(shù),把她的魂魄..."
棺蓋轟然閉合,樂盈在黑暗中摸到滿手絲絮。胎發(fā)突然收緊,將她與楊凜纏成繭中人偶。璇璣圖在繭內(nèi)浮空展開,顯現(xiàn)出驚悚畫面——寧安郡主穿著樂盈的皮囊,正將銀簪刺入楊凜心口。
五娘的怒吼隔著繭壁傳來:"小六挺??!這繭在吸你們的生氣養(yǎng)尸!"
酈娘子的胭脂繩突然穿透繭層,繩頭拴著半塊虎符。樂盈的血滴在虎符上,竟與楊凜心口的龍紋拼出完整山河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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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河圖成形的剎那,玉棺炸成齏粉。樂盈抱著楊凜墜入殉葬坑,底下根本不是枯骨,而是沸騰的血池。三百具青銅人俑從血海中升起,每尊心口都嵌著塊玉鱗。
"這些才是真正的鎮(zhèn)墓俑。"太后拄著人骨杖現(xiàn)身,杖頭鑲著玄清觀主的天靈蓋,"先帝把龍脈封在楊凜體內(nèi),哀家只好用活人養(yǎng)俑..."
楊凜突然咳出黑玉般的血塊,血珠落地竟化作小蛇游向人俑。樂盈腕間龍鱗逆生為刃,割破掌心按在他后心:"玄清觀第七代掌教酈氏盈,今以血脈啟陣!"
血霧騰空凝成青龍,龍爪撕開十八具青銅棺。棺中道士尸身齊齊睜眼,結(jié)印誦出往生咒。寧安郡主的尖叫混在經(jīng)文中:"我的身子!還我身子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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樂盈抓起銀簪刺向血池,簪尖觸到硬物——竟是面青銅鏡。鏡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,而是寧安郡主猙獰的臉。楊凜突然奪過簪子扎入自己左眼,琉璃假眼炸開時,鏡面浮現(xiàn)密詔:"若雙生子祭陣失敗,可碎鏡斬龍。"
"原來我才是最后一道封印..."楊凜引著樂盈的手按向心口,龍紋突然離體,化作流光沒入鏡中。
鏡碎瞬間,整條黃河發(fā)出悲鳴。樂盈看見無數(shù)熒光從河底升起,竟是當(dāng)年戰(zhàn)死將士的殘魂。五娘用判官筆在巖壁刻下"昭雪"二字,筆鋒勾處,三百青銅俑齊刷刷跪下。
酈娘子扯著半截紅繩哭罵:"老妖婆,把我閨女當(dāng)二十年替身,賠錢!"
太后踉蹌著跌入血池,最后攥住塊玉鱗呢喃:"寧安...娘馬上讓你復(fù)生..."話音未落,血浪已將她吞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