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九章 虛實繭房

萬界樹的根系在混沌中編織成神經網絡時，敖丙正在“現實之書”的扉頁邊緣發(fā)現了異?！獣撋系默F實宇宙畫面出現了像素化裂痕，中央公園的萬界樹周圍漂浮著半透明的人影，他們的動作重復如循環(huán)播放的影像，眼神空洞如褪色的像素點。

“是‘現實固化癥’，”欞的多元權杖輕點裂痕，銀灰光芒中滲出林夏的手稿碎片，“現實與虛構的邊界正在硬化，凡人的想象力被壓縮成數據模塊?！彼赶蛐菆D中閃爍的紅色警報，“源頭在‘夢境嵌套宇宙’，那里的居民用夢境逃避現實，卻被夢境反吞噬?！?/p>

夢境嵌套宇宙的天空是層層疊疊的棱鏡，每個棱鏡里都封存著一個完美夢境：有人在夢境中成為永不疲憊的英雄，有人永遠停留在初戀的瞬間，有人重復著“正確選擇”的人生。但在棱鏡之下，真實的大地干涸龜裂，居民們的身體萎縮成夢境的傀儡，意識被困在千層夢境的繭房中。

“我們是‘清醒者同盟’，”一個戴著破眼鏡的青年從廢墟中爬出，他的瞳孔里映著無數個重疊的自己，“每次想醒來，就會被更深的夢境吞噬。”他手中的懷表停在“23:59”，秒針永遠無法跳過午夜，“他們說，現實太痛苦，不如永遠睡去?！?/p>

敖丙的冰棱觸碰到棱鏡，卻在接觸的瞬間被吸入夢境。她發(fā)現自己回到了陳塘關的童年，母親龍后正在給她編鱗甲上的銀灰樹紋，父親海龍王笑著拋來火紋槍纓。“這是你最想留住的瞬間，對嗎？”夢境中的龍后輕聲說，“只要你點頭，就能永遠留在這里?！?/p>

“但這不是真的?！卑奖站o冰棱，鱗片上的樹紋突然發(fā)燙，“真正的母親已經化作神念，真正的父親在歸墟沉眠。留住夢境，只會讓現實的傷口永遠無法愈合?！北鈩澠茐艟潮∧?，露出底下蜷縮的成年敖丙——那個在失去雙親后獨自承擔責任的龍神，眼中藏著未流的淚水。

“承認痛苦，才能治愈痛苦。”她抱住蜷縮的自己，龍后的神念碎片從冰棱中溢出，編織成溫暖的光毯，“陰影不是要逃避的怪物，是讓光更耀眼的底色。”

與此同時，哪吒在千層夢境的走廊里奔跑，每個房間都播放著他的“完美人生”：沒有魔丸詛咒的順遂童年，與敖丙永不沖突的友情，三界稱頌的英雄事跡。“但這些都不是我?！彼幕鸺y燒穿房門，看見每個完美版本的自己都缺了點什么——沒有經歷過掙扎的勇氣，沒有與敖丙對立過的理解，沒有成為凡人英雄的覺悟。

“真正的我，”他在火紋中露出釋然的微笑，“是那個既拿得起火尖槍，也接得住眼淚的哪吒。”火紋化作鑰匙，打開了走廊盡頭的“覺醒之門”，門外是現實中布滿傷痕卻鮮活的自己。

欞在夢境核心遇見了“造夢主”，那是個穿著織夢人長袍的老者，他的手中握著千萬條夢境絲線：“這些都是人們自愿選擇的繭房，”老者的聲音帶著疲憊，“現實太殘酷，為何不能讓他們在美夢中永生？”

“因為永生的美夢，”欞的權杖切斷了一根代表“逃避”的絲線，“只會讓生命失去重量?！苯z線斷裂的瞬間，夢境繭房出現裂痕，陽光穿透棱鏡，照在蜷縮的居民身上。他們的身體開始舒展，盡管現實的皮膚有皺紋、有傷疤，卻閃爍著真實的光澤。

現實宇宙的林夏在此時陷入危機，她的手稿被“現實固化癥”感染，文字變成單調的代碼，筆下的角色失去了靈魂。“原來我也在逃避，”她看著電腦里重復的“爽文模板”，“害怕不被認可，所以用數據束縛故事的可能性?！?/p>

當她咬破指尖，用鮮血在稿紙上寫下“我允許自己失敗”時，現實之書突然爆發(fā)出強光。文字化作蝴蝶，穿過像素裂痕，飛向夢境嵌套宇宙。蝴蝶停在居民的睫毛上，變成他們睜開眼睛的勇氣，停在造夢主的織夢網上，變成編織真實的銀線。

歸墟的仲裁所里，曦和暝終于達成共識：“光與影不是對立，而是共生?！彼麄児餐c燃“虛實平衡燈”，燈光照亮了夢境與現實的交界，讓人們既能在夢境中治愈創(chuàng)傷，又能在現實中勇敢生活。

尾聲，夢境嵌套宇宙的居民們在真實大地上種下“清醒之花”，花朵的根莖深入夢境，花瓣卻朝向現實的太陽。敖丙摘下一片花瓣，發(fā)現上面映著林夏在現實宇宙的倒影，作家正在稿紙上畫下新的角色——一個敢于不完美的英雄。

萬界樹的根系中，現實與虛構的邊界化作流動的彩虹橋，橋上人來人往，有從現實走進夢境的追夢者，有從夢境回到現實的治愈者。欞將多元權杖插入橋心，杖頭的陰陽魚化作“選擇”的符號，永遠旋轉，永遠開放。

敖丙站在橋上，看著混沌中新生的“天道之卵”，每個卵上都有現實與夢境交織的紋路。她知道，當生命學會在虛實之間自由呼吸，天道就真正擁有了生生不息的力量。而她，將永遠守護這份自由，如同守護清晨的第一縷陽光，和夜晚的第一顆星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