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太安殿內(nèi)】
提著斬罪刀的大理寺卿沈羅漢走了進(jìn)來。
皇帝坐在五大監(jiān)和國師齊天塵的身后,靜默不語。
“李先生,帶著鎮(zhèn)西侯的獨孫百里東君,還有一位姑娘,離城而去了。”沈羅漢跪拜行禮,緩緩道。
齊天塵輕輕甩了下拂塵,嘆了口氣。
“還有呢?”皇帝陛下追問道。
“山前書院院監(jiān)陳儒到訪稷下學(xué)堂,稱自己為新任祭酒?!鄙蛄_漢身后冷汗淋漓。
“官員任配,乃是朝廷重事,哪有自封為官的?”
但皇帝卻似乎并不在意這些,神色不變,繼續(xù)問道:“還有呢?”
沈羅漢仔細(xì)想了半天,終歸是搖了搖頭:“沒有了?!?/p>
“走了,那便走了吧。”皇帝陛下的聲音中有些疲倦。
“那……那個陳儒呢?”沈羅漢問道。
“大理寺卿,也管官員任配的事情嗎?”
一個陰冷的聲音忽然響起,沈羅漢不由得打了個哆嗦。
皇帝卻不在意,平靜地說道:“下旨,封那人為學(xué)堂祭酒?!?/p>
“還有那位任姑娘,一起封為祭酒”
【天啟城外】
“駕!”李先生用力一揮馬鞭,駕著馬車駛出了天啟城門。
“唉,可惜司空長風(fēng)不能一起走!”
就在昨夜,他突然向自己辭行
“百里東君,我不能再隨你一起走了?!?/p>
百里東君一愣:“為何?”
司空長風(fēng)想起了那個喜歡在月下磨藥的中年人:“我與人還有約定,此行來天啟也有要事要辦。”
抱拳道:“再會有期,如果給我寫信,還是寄到藥王谷?!?/p>
“要找我,便也來那藥王谷找我?!?/p>
百里東君想了想,把手中的那半瓶陳釀秋露白丟了過去,他笑道:“這酒便送給你了,第一次見你時,你在那槍首上掛了個酒葫蘆,我看著順眼才請你喝酒。以后就掛這個。你還要在藥王谷待多久?”
“最多三年?!彼究臻L風(fēng)回道。
“好,到時候出了藥王谷,記得來找我。我在何處不可知,但你一定能找到,因為到時我必定已經(jīng)……名揚天下!”百里東君伸出一拳。
“我也不會輸?shù)摹!彼究臻L風(fēng)揮出一拳,與他相撞,隨后轉(zhuǎn)身,大踏步地朝著天啟城的方向走去了。
百里東君拿著剩下的半瓶秋露白,有些不舍:“我剛剛釀好了我此生最好的酒,可惜卻沒有來得及喝上一口。”
“最好的酒?說得有點早了?!崩钕壬Φ馈?/p>
百里東君放下酒瓶,忽然道:“先生,我那人世儒仙的師父為什么要讓我釀一瓶這樣的酒?”
“然后掛在天啟城里最高的地方?我當(dāng)時沒來得及問。”
“因為風(fēng)情債?!崩钕壬挠牡卣f道
“你師父年輕時喜歡過一個女子,后來分散了,他欠了那女子一瓶桃花月落?!?/p>
“那我掛在那里,那女子就會看到嗎?”百里東君惑道。
“會的,因為那女子就是天啟城樂坊三十二閣的主人?!?/p>
“你師父當(dāng)然和那女子說,等到他釀好桃花月落,親手提著來見她的時候,就是來娶她的時候。
“但若是他沒來,那么就會有人幫他把那瓶桃花月落掛在天啟城最高的地方,那就證明他已經(jīng)死了,不必再等他了?!崩钕壬f著這段曾經(jīng)武林中的佳話,神色平靜
“那女子等了很多年他親手提著桃花月落來,可等了太久了”
“她后來求的就是不會有酒瓶出現(xiàn)在那長桿上?!?/p>
百里東君撓了撓頭:“那我是傷了我?guī)熌锏男牧恕!?/p>
“你這聲師娘,應(yīng)該讓她聽到,她會很開心的。”李先生說道。
兩人交談間,馬車已經(jīng)行到了易水畔
百里東君忽然想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:“先生,你還沒說。我們離開天啟城,去哪里呢?”
“世上有一座城,可稱風(fēng)花雪月,人間至美,我們?nèi)ツ抢铩!?/p>
“在西面,此行過去有千里。正好可以一眼觀盡天下?!崩钕壬f道。
百里東君扭頭看司空長風(fēng):“一眼觀盡天下,聽著似乎不錯?!?/p>
“吁?!崩钕壬焕R繩,在易水畔停了下來。
李先生漫不經(jīng)心的說道:“小子,你老說著名揚天下,為什么那么想要名揚天下?”
百里東君咧嘴一笑:“因為我心儀的女子,說等到有一日我名揚天下,她便會來找我?!?/p>
“這就是你想要名揚天下的理由?不愧是儒仙的弟子?!崩钕壬鷵]了揮馬鞭。
百里東君聳了聳肩:“這個理由難道還不足夠嗎?所以先生啊,此行一定要認(rèn)真教我些正經(jīng)武功啊?!?/p>
“武功,那容易?你想做劍仙,還是做刀仙?”李先生語氣輕松。
“我想做酒仙?!?/p>
百里東君拍了拍身邊的兩個大酒壇。
“那就教你雙手刀劍術(shù)吧?!崩钕壬焐显铝?,喃喃道。
馬車慢悠悠地朝前又行了幾步,忽然就停了下來。
百里東君感覺身上微微一寒,伸出一顆腦袋往外面探去。
一個帶著面具的人,手持長棍,站在十丈之外,身上冒出森森鬼氣。
這個人,百里東君并不陌生。
“是你?!卑倮飽|君一驚,從馬車上跳了下來。這個正是當(dāng)日教了他內(nèi)功秋水訣的神秘人—姬若風(fēng)
學(xué)堂大考之后他就再也沒有出現(xiàn),自己有過嘗試找尋他的下落,但一直未有所得。
那人點了點頭:“是我,我來送行?!?/p>
“姬若風(fēng)。”李先生嘆了口氣
“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,也要更執(zhí)拗?!?/p>
姬若風(fēng)扶了扶臉上的面具:“我想知道一個答案,所以今日定要來這里弄個明白。”
“或許先生可以直接告訴我,這個答案?!?/p>
百里東君有些困惑,扭過頭:“先生,你們有過節(jié)?”
“他是百曉堂的堂主。姬若風(fēng)?!崩钕壬廊蛔隈R車上,沒有下去的打算
“你想知道答案自己去尋,我這里沒有,你再廢話,我就揍你?!?/p>
百里東君眉頭一皺,往前踏了一步,手按在了腰間長劍不染塵之上:“雖然你曾教過我?guī)兹瘴涔Γ髑闅w恩情,你若是來攔路的,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?!?/p>
“誰敢來攔學(xué)堂李先生的路?”姬若風(fēng)手也按在了棍子上
“除非學(xué)堂李先生,此刻已不會武功?”
李先生并不驚訝,只是一笑:“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要聰明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