炊煙裊裊,街上漸漸熱鬧起來,我穿過人群,朝小巷深處走去,巷子里的玉姨姨又做了好吃的酥餅,每次我們一群小孩一邊吃著酥餅,一邊聽著玉姨姨講故事。
玉姨姨說,她曾入過宮門,她說那是她此生最難忘的一天,她說下次過來,便講與我們聽,我們一群小孩圍著她,她看向遠處樹上的鳥兒,目光似是在懷念著什么,緩緩開口。
“我還記得當年……”
當年宮門與無鋒大戰(zhàn)后,死的死,傷的傷,但最終還是宮門迎來了勝利,一切塵埃落定后,宮門向外招入了許多女侍從男侍從。
家里窮的揭不開鍋,父母無奈將我送了進來,只有這樣才能活下去,淚眼婆娑的拜別父母,我跟隨著宮門里的侍從一步一步走進宮門。
我因為機靈被分到了角宮,幾個選入角宮的侍從低著頭跟著嬤嬤一同進入角宮。
上官淺辛苦嬤嬤。
一陣溫和的聲音在前面?zhèn)鱽怼?/p>
嬤嬤笑著退下離開了角宮,幾個侍從沒有命令不敢抬頭。
倒是一雙小手抓住了我的裙擺。
宮韻角姐姐陪我玩~
上官淺韻韻,來娘親這里。
那雙小手離開視線,隨即眼前出行一雙華美的鞋和裙角。
上官淺你喚什么名字?
俯在地上,畢恭畢敬回答。
玉裊奴喚玉裊,玉佩的玉,裊裊兮秋風的裊。
上官淺玉-裊-
上官淺是個不錯的名字,韻韻喜歡你,往后便跟在韻韻身邊。
玉裊玉裊明白。
上官淺起來吧。
玉裊趕忙爬起來,可就是這一起來,讓上官淺看清了玉裊的面容。
上官淺似是一瞬間定在了原地,眼前的玉裊與記憶里的宮玉商面容漸漸重合。
玉裊瞧著面前夫人的神情,一瞬間慌張,不知該做些什么,只能低下頭去。
其余的侍從被帶了下去,只有玉裊被上官淺帶入房里,她不安的跟在上官淺身后。
進入房間,映入眼簾便是極大的一方墨池,上官淺向前走去,語氣帶著慌張開口。
上官淺尚角,這是新來的侍女。
宮尚角夫人是發(fā)現(xiàn)來什么?將她帶來見我?
玉裊一聽這聲音就不行了,趕忙跪下整個人俯在地上,想回家想媽媽。
誰人不知宮尚角,光是聽見聲音玉裊便已經(jīng)發(fā)抖了,耳邊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,直到上官淺上前將玉裊俯在地上的身體扶直,玉裊整個臉便與上座的宮尚角對上視線。
但很快,上官淺手一離開,玉裊便又低下頭不敢去看。
宮尚角無法形容他看見玉裊時的感覺,他垂著眼,眼前似是又浮現(xiàn)出宮玉商的身影來。
“尚角哥哥!”
耳邊似又響起宮玉商甜甜的喚自己尚角哥哥。
他還記得小小的遠徵和玉商撲進自己懷里感覺。
記得半夜拉著遠徵偷偷跑來角宮找自己講故事的玉商。
記得穿到漂亮衣裙,戴上漂亮飾品的漂亮玉商。
記得跑起來頭上鈴鐺叮叮當當做向的人兒。
記得玉商每次期盼自己從宮外給她帶好玩的好吃的時亮晶晶的眼睛。
他看著遠徵玉商慢慢長大…
他記得許多,可也止步于此了…
上官淺尚角。
上官淺出聲將愣神的宮尚角拉了回來,上官淺安撫的握住宮尚角的手。
宮尚角別讓遠徵看見她。
上官淺這才反應(yīng)過來,玉裊可千萬千萬不能讓宮遠徵看見,因為宮玉商的離去,這幾年宮遠徵一直將自己關(guān)在徵宮,很少外出,宮門里關(guān)于宮玉商的東西都收了起來,更是沒人敢提“玉”這個字眼,只要一提,宮遠徵便不知怎么的,整個人陷入困境,不清醒,誰也不認識,只認識宮玉商,近幾個月才開始慢慢恢復向往常一樣,慢慢往角宮跑。
可話音剛落,門外便響起了熟悉的聲音。
上官淺松開握住宮尚角的手,上前將玉裊擋住,玉裊也不知道發(fā)生了什么,沒有命令也不敢起身。
宮遠徵哥哥,嫂嫂。
上官淺遠徵弟弟來了,那我便先出去了。
宮遠徵一進來便發(fā)現(xiàn)了上官淺身后還有一人,但他也不是很關(guān)心。
上官淺起來吧,隨我一起出去。
玉裊是,夫人。
玉裊站起身,跪著久了,腳下不穩(wěn),硬生生摔倒在地上。
宮遠徵聞聲停下前進的腳步,轉(zhuǎn)過身,就是這一轉(zhuǎn)身便愣在了原地。
宮尚角直接站了起來,走到宮遠徵身邊,上官淺趕忙擋住摔倒的玉裊,扶起她。
宮遠徵等等!
那是玉裊第一次見到宮遠徵,眼前的人眼里含淚不敢置信的瞧著自己。
宮尚角帶她下去!
上官淺拉住玉裊趕緊逃走。
宮遠徵看著眼前的“宮玉商”離自己而去,留下一個背影,便要去抓住她。
宮遠徵小玉兒!
宮尚角攔住他,將宮遠徵緊緊箍住,不讓他追逐那虛假的背影。
宮遠徵哥!你放開我!那是我的小玉兒!
宮尚角她不是玉商!
宮尚角玉商已經(jīng)死了!遠徵你清醒一點,那不是你的小玉兒!
宮遠徵身體漸漸滑落,宮尚角輕抱著他,就好像抱著小時候的宮遠徵。
懷里的宮遠徵漸漸安靜下來,只是目光一直看著門外,他像小時候一樣枕在宮尚角的臂彎里,眼淚無聲的流下。
宮遠徵哥,放她走吧。
宮遠徵小玉兒是自由的鳥兒,不應(yīng)該被困在這里,她應(yīng)當翱翔于天際…
宮遠徵看著門外天空自由飛翔的鳥兒。
宮遠徵此刻什么也聽不見,他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,說不心疼是假的,宮尚角的眼淚滑落,滴落在了宮遠徵的臉上,宮遠徵只是望著門外。
——
玉裊手里拿著一個沉甸甸的包袱,跟在上官淺身后。
一路來到宮門前,玉裊不敢置信的瞧著上官淺,上官淺笑了笑。
上官淺抱歉,昨天也嚇住了吧。
上官淺這里面的有夠你一輩子用的銀錢還有一張房契,好好生活。
玉裊謝謝夫人!
玉裊幾乎都要跪下了,如此大禮,她都不敢收,但被上官淺扶住。
上官淺輕輕摸了摸玉裊的臉。
上官淺真像。
玉裊一臉懵,上官淺笑了笑。
上官淺你長得很像一個人,商二小姐。
上官淺看了看宮門,又繼續(xù)說。
上官淺她沒看過宮外的景色,玉裊,能替她好好看看嗎。
玉裊用力點頭,在上官淺的目送下緩緩踏上離開宮門的路。
看著宮門前那一蹦一跳的身影漸漸消失。
宮遠徵笑了。
他的小玉兒飛出去了。
他仿佛又瞧見了宮玉商。
那日的紅衣奪目,再一次出現(xiàn)在眼前,看見宮玉商轉(zhuǎn)過身,笑靨如花的瞧著自己。
“哥哥!”
宮玉商提起裙擺便要跑向自己,可宮遠徵卻緩緩抬起手,朝著宮玉商擺了擺。
他想,他會像以前那樣緊緊抱住住宮玉商。
可是他沒有…
這一次,他并沒有讓她朝自己奔了,也沒有拉住她,他讓她向外跑去,越遠越好。
天空飛過一只漂亮的小鳥。
眼前的身影漸漸模糊,一陣鈴鐺聲響過,眼前已經(jīng)再無任何身影。
宮遠徵再也支撐不住,緩緩倒了下去。
他仿佛又看見了他的小玉兒。
看見那個小小的身影朝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來…
她說她不怕…說她陪著自己…說有她在…說只愛哥哥。
他想,他的宮玉商最厲害了。
小小的身軀,將自己護在身后,兩人彼此相互依靠著。
宮玉商的一幕幕在腦海里浮現(xiàn)。
生氣的,開心的,傷心的…
太多太多,宮遠徵永遠不會忘記…
可惜…他的小玉兒永遠停留在了時間里。
宮遠徵我想你了…我想見見你…抱抱你…
已經(jīng)快忘記將你抱入懷中的感覺了,如果能再一次見到你,我想抱抱你…